一根筋的黑白亂想

經營餐廳應對客人，常讓我們為難的，就是抽煙的問題．

我自己也抽，幾乎很少，沒有癮頭．而且喜歡抽煙有伴，而且還不愛莫名其妙不認識的伴，三五好友點煙八卦，在異鄉有一段時間的我，是種很好的壓力宣洩，沒人陪抽煙覺得有種寂寞的淒涼．男友並不抽，而且頗痛恨煙味，在開這間餐廳時，他早早就分了吸煙區和非吸煙區，加上餐廳並不只做法國人的生意，除了法國人，大多數國家的人都認為餐廳是吃飯的地方，吃飯時煙味相陪是會皺眉的．我們也儘量柔性勸導，請想抽煙的客人到前院和隔壁間的休憩區解癮，法國客人雖大多是煙民，但都還算配合，除了起頭有幾聲抱怨，也都因為我們二個都不是法國人，文化差異令箭一擋，也求得平安無事．

法國人有多愛抽煙呢？我想禁煙人士有機會到全法國人聚集的餐廳來試一次，不心臟病發也要高血壓上升，他們是不管旁邊是否有厭惡煙味的人，連小孩在其中穿插跑跳也不在乎，煙一拿，火一點，開始吞雲吐霧，然後第一根被點起，接下來二三四五六七八，就不用肖想之後有清新空氣的可能．此時若有人膽往橫邊生，制止人抽煙，法國人的反應可不是立刻覺得羞愧把煙熄掉，而是哼的一聲，再點上一根，很有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樣，加上很不幸的，煙民是大多數，可憐的少數非煙民族，要不離席，要不只能含淚咬牙死忍，回去趕緊多吸幾口純氧淨化肺部。

我們曾接過一次婚禮宴，客人包下整間旅館，邀請近親好友加孩子約二十人慶祝，餐前點心出來時，就有人已經抽起來，等到一式五道菜結束，整間餐廳已經可以變成拍煙雨濛濛的場景，連新娘身著華美的手工蕾絲禮服，也是煙不離手，大人們毫不在乎的在孩子身邊吸過來吐過去．惊了五小時，我最後頭重腳輕猛打哈欠，眼睛忍不住一直眨，幾乎覺得我可以第二天去掛號肺癌專科．

最恐怖的，我曾眼睜睜的看著孕婦也是無所謂的吸著煙，心裡為她們肚裡的孩子默念南無阿彌陀佛．

在台灣，光讓孕婦吸二手煙就已經是情理不容，那個孕婦膽敢哈煙，那簡直跟怒犯天條沒啥二樣，別說身旁婆婆媽媽，連路人都會出聲喝止．不過這裡倒是沒見過誰會去阻止孕婦吸煙．講求人權到如此極致，嘆為觀止．

近幾年，法國政府大體也注意到抽煙帶來的影響，開始看到有禁煙的宣導活動，今年更是規定餐廳一定要把吸煙和非吸煙區完全隔開．煙價更是驚人，一包煙要價五歐，相對台幣約220台幣，然後看報導，法國人平均的煙錢在二百到三百歐左右，一個月要四十到六十包煙，等於一天幹掉一包到二包，我的媽，這跟人體煙囪沒什麼二樣．

煙價貴，也不是每個法國人都負擔得起高昂的費用，在法國，在路上被要煙的機會很大．我就曾經在巴黎被流浪漢擋下來要煙，我拒絕，說我身上沒煙，沒想到對方竟然回一句，那不給煙，給我錢，我可以去買．

「你都吃不飽睡路邊了，還想抽煙．」忍不住好為人師的教訓．

「誰說窮人沒有抽煙的權利，我也是人，當然會想抽煙．飯可以不吃，煙不能不抽．」對方說得理直氣壯．

我心裡只有一字以蔽之－靠。

真個是煙到深處無怨尤，風吹日曬算什麼．

算你狠！

不過我還是沒給錢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