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闆有二個孩子,一男一女.

大概全天下的兄弟姐妹相處都差不多,親近而易侮之.我和cin弟差三歲,從小吵架打鬧到大,一直到cin弟到台中念大學後,二人間的相處才漸漸步入成人階段,口齒之爭少了,雖然偶爾還是會吐槽對方(承認,我這大姐樣是越來越沒扮了,十之八九居下風,背負著小時候欺負弟弟的罪行.)嘉惠一下身旁親友圖個哄堂大笑吵熱氣氛.

所以,小老闆這一兒一女,情況也差不多,兒子比女兒大五歲,照理說好像會比較照顧底下年幼的妹妹,然後妹妹會崇拜哥哥.不過這畢竟是理想狀態,人性沒有本善或本惡,本賤為基礎,只要離開大人眼下,各式各樣兄妹大戰就隆隆爆發,沙發位置電視選擇食物分配玩具種類,什麼都能吵.想當然,這樣的吵架是沒有結果的,二人都說自己對對方錯,再由父母演第二部全武行裁斷,然後以不歡而散終結.

一開始,我算是局外人,從和小老闆在一起之初便言明,我不是母性好發的人,不太喜歡他的孩子,因為覺得二個孩子家教甚差,自私小氣懶惰耍心計生活習慣差,嘴巴永遠都是我要我想我覺得,長相是好看,但是不討人喜歡.既然他說房子一半是我的,那入了我的地盤,孩子就得照我的規矩走.

小老闆和我很快達成共識,主要是他也瞭解,我雖然嘴毒人賤,但不是壞人,虐待孩子這種事我爹娘沒教過,雖然兇巴巴,但規矩早早聲明,都很基本的生活習慣要求,三餐準時吃不可讓大人文攻武嚇,餐前不可亂吃甜點餅干,吃完飯自己收拾碗盤放入水槽,功課做完才可玩樂看電視等等,以前cin娘要求我們的照本宣科來做,沒有那種得幫忙打掃煮飯出外幫忙賺錢的灰姑娘式後母戲碼.

女兒因為年紀比較小,通常都是爸爸的小情人,加上她比較聰明,會看臉色決定自己能不能放肆或撒嬌.相比下來,哥哥路易就吃虧些,因為先天不足,他一生下來就一隻耳朵聽不到,一隻眼睛是瞎的,頭永遠不自覺歪一邊,然後可能因為共鳴點特殊,他的聲音,即使在平和的狀態下,仍容易使大人產生不耐煩的情緒,說話常常容易被人打斷,更遑論他吵鬧耍賴時,很容易讓大人易怒點降低.後天又失調,媽媽自己家教都出名到讓附近大小城市的人們搖頭,爸爸也在及格邊緣徘徊,沒人教他如何有效和大人溝通.

路易對於大多數的大人,充斥著憤怒和不信任,常常覺得父母不公平.莉莎仗著自己得寵,自然不知不覺對路易擺出一副「因為爸媽比較愛我,所以你不讓我,他們就不愛你」的姿態,怨氣迴向,路易一點一滴的委屈累積下,只要難得有一次比妹妹佔上風,是絕對得理不饒人,有好玩的好吃的絕對獨享,十分享受妹妹渴望且羡慕的眼神.往往就是妹妹索討不成,委屈的向父親哭訴,然後小老闆就氣急敗壞的衝出來大罵兒子逼他分享手裡的玩具食物,路易見優勢不在,手裡的東西不再好玩好吃,便開始哭鬧大叫,然後要不被K,要不就被處罰在樓上不准下來.

說實話,孩子都不是我生的,無關痛癢.但當情形從五日一次惡化到一日五次時,我就煩了.相處在一個屋簷下,時間浪費在這種沒效率不治本的爭執調停上,旅館工作已經又多又雜,還要不時衝進衝去要小孩別吵,弄得誰都沒股好氣,孩子的家教還一日差過一日,小老闆真的當了十年的父親嗎?怎麼連基本教孩子的概念都沒有?我困惑著.

沒困惑太久,我很快的理解,小老闆並不覺得自己偏心,當然,也不會覺得自己的處理有什麼不公正.在一次他們父子女三人又舉行不知第幾次世界大戰時,我拉開了小老闆,硬拖二個孩子上樓反省不准下來.然後下樓,倒了杯啤酒給小老闆陪他坐著,也不准他上樓.路易的哭聲很快就停了,大概已經習慣;莉莎的鬼哭神號長達二小時,直到漸歇,我上樓,二個孩子都累了,睡得東倒西歪.

「你可以不覺得你偏心,但你不能不覺得路易的心離你越來越遠.他是你兒子,你願意花在傾聽莉莎的時間,他也是需要的,或者不像妹妹那麼多,但仍是需要.你真的覺得今晚的錯全在他嗎?」

小老闆默默的搖頭,手輕輕撫弄著路易的頭髮.

一晚過後,小老闆和路易大約有三天蜜月期,接下來的日子仍是不時吵鬧著,但至少沒惡化.要狗一時間改掉吃屎的毛病難度的確太高,路易還是容易捱起番王姿態,小老闆當然也不客氣下意識回敬擒拿手外帶拖布袋,兒子的抱怨是有在聽,不過沒入耳,更遑論讓大腦運轉後轉化成可以說服路易的講法,不知不覺中,和路易溝通,漸漸落在我的身上.

其實也不怎麼算溝通,我們都當過小孩.我小時候偏偏又是像莉莎那種心機重愛搞怪卻很會在大人面前裝乖的那型,路易只要對妹妹不爽,一定找我抱怨.

「我真恨不得殺了我妹,她如果不在這世界上,我一定是全天下最快樂的人.」一次,路易被妹妹耍陰招,硬得借出自己心愛的蝙蝠俠玩具,咬牙切齒的說.

「喔!要殺人很簡單啊,你爸餐廳什麼沒有,刀子最多,再來,有打火機火柴,吧台的voka幹一罐上去,趁你妹睡熟時把酒淋遍她全身,點火,保証不死也得讓她痛好一陣子.」我很平靜的看著電視挖著手上的咖哩飯吃.

「……………」路易不知如何回話,大概沒遇到有大人給這麼實用的建議.

「不過呢!就算殺死了你妹,你也不會是全天下最快樂的人.」我聳聳肩:「你爸媽會因為失去莉沙而傷心一輩子,更糟的,是不知道要愛你還是恨你.大多數的情況,是會把你送去親戚家或是寄宿學校,眼不見為淨.然後不要以為他們就只會有你,你媽一直在交男友,誰知道她會不會那天又生給弟妹給你,然後又更忽略你不想見你.」

「妳生的話,我會很高興又有弟弟妹妹.」路易突然轉語氣.

「才不要哩…如果你都想殺死莉莎,我怎麼知道我以後的小孩會不會和她一樣老是佔著你爸不放.那如果你也去殺了他,那你就完了,我一定會掐死你.」

「妳生的小孩才不會像莉莎一樣討厭.」路易很用力加強語氣.

「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

「啊萬一真的一樣討厭哩?真的殺了他嗎?我是不會讓你一刀痛快的喔!我會去找一張漁網把你綑緊,然後找很利的小刀,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削下來,削一千二百刀才讓你死掉,哼哼!」

「啊))))))))))」路易突然大叫:「就算你的小孩和莉莎一樣討厭,我也不會殺死他啦!」

「所以你也不會殺死莉莎囉!」

「不,我還是想殺死她!」

「唉~~那你騙人咩!你以後還是會想殺死我小孩的,那天你突然覺得他和莉莎一樣討厭時…..」

「我說我不會啦!」

「可是你還是想殺死莉莎啊!」阿姨開始起肖亂盧.

「我不想殺死她啦!」舉白旗,投降,路易戰敗.

「真是難得你有乖的時候,去跟你爸說,可以拿根冰淇淋吃,說我說的.」

路易歡呼一聲要賞去,完全忘記之前噴發的怒氣.

然後,我突然驚醒,剛剛是在跟路易黑白講什麼啊?????還未來的小孩哩!

莫名其妙浪費一支…不,三支冰淇淋,小老闆當然不會只賞兒子,女兒也來一根,自己也享受一下,來段短暫的三人溫馨親子時間.

勝利果然要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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