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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俗諺有一句:「好兔不吃窩邊草」.

 

 

我曾困惑過,窩邊草若很好吃,幹麼不吃,何必捨近求遠?後來有個熱愛動物頻道的朋友給了我比較清楚的解釋:因為野兔其實是很狡猾的動物,聰明卻膽小害羞,十分狡猾,對於藏躲溜逃很有一套,所以連幼兔都知道,為了避免獵人的捕殺,居住小窩的門前的草絕對不能吃,雖然吃門前草省工省時,可是一旦門口光禿禿,自己很快就會變成獵人盤中飧.

 

 

這句俗諺後來常應用在男女感情上,有些人不信邪,和我之前一樣,覺得窩邊草若好幹麼不吃,何必捨近求遠?至少底細摸得清清楚楚,吃著安心用得放心,還得來全不費功夫,不容易上當受騙.

 

 

也是,這句話用在正常進行一男一女/一男一男/一女一女的感情上,不適用.這個時代,好草很難得,還要計較離住家太近這種小事,那簡直是斬斷自己姻緣路,青燈相伴抱古佛好了。

 

 

但用在一般道德眼光不容許的感情下,這句話絕對是奉行準則。窩邊草就算再美再好吃,一個不好後果不堪設想,找遠點草的吃,好歹對方要哭要鬧要翻桌,還得長途跋涉一番,再大的氣坐了三四小時的車也先消了三分之一,體力則耗掉一半,自己還有時間躲匿逃溜。而且另一半如果疑神疑鬼,要搜集證劇困難度也高些,安撫起來也順手.做壞事總要先想好後路,是不是?

 

 

我剛到北法時受到的衝擊不少.戀愛中男女霹靂火百態,喝醉酒脫光衣服在零下的天氣示愛,女人不理還把自己凍出肺炎住院,出院後痛罵女人是人盡可夫的婊子;還是女人到男人處發覺男人還有其他炮友,在門外大打出手,男人還在住處裡和另外一個女人埋頭苦幹;又或者去男(女)家拿石頭把窗戶砸個粉碎只因為今天求歡被拒,都嚇不了我.甚至是聽到那家的老公或老婆又新交了「外公」「外婆」我也能以那段婚姻能完美食色性也等等來處變不驚.但是這等級數很快就被攻破.

 

 

當我看到常來餐廳吃飯,只住隔一條街的B太太,笑臉迎迎的和另一個男人手牽手走進來,我下意識吞了口口水:奇怪,那男人並不是B先生,而且,很眼熟,在那裡看過是不是?

 

 

我的記人功力不很好,能讓我覺得眼熟的勢必不是外來客,我行禮如儀的完全點餐前酒、點餐、送飯前小點和麵包的服務後,忍不住繞進廚房,叫小老闆看一下.

 

 

「喔~他是G先生啊,妳忘啦!住我們後頭二間的房子,正在整修啊.」

 

 

「啊~~~對對對對對.」在鎮公所工作的G先生,每天早上都要和G太太早起慢跑五公里,身材和臉孔都保養甚佳,看不出近半百年紀,我還稱讚過他很會保養:「啊所以他們

 

 

「不是一般朋友關係.」小老闆很順口的接下去.

 

 

「當然,一般朋友關係會十指緊扣一起來吃飯嗎?」我啐了一下:「但他們住在同一個小鎮耶,二家走路不到五分鐘,還手牽手來我們這裡吃飯,是不怕被人家發現喔?」

 

 

「就算想偷吃也要到遠一點的地方,或者跨城鎮去找對象不是比較安全?好兔不吃窩邊草還是有它的道理存在.而且就算這窩邊草不錯,光想到吃了他帶來的麻煩,不如走遠一點換草吃也比較安心不是嗎?」

 

 

「還是法國女人對於隱暪爬牆的事特別有心得,所以不用捨近求遠也可以享受熱情浪漫?」

 

 

我邊整理沙拉邊自言自語.

 

 

 

「妳把法國人想得太複雜了,他們就只憑當下情緒去做事,不會管後果的.」小老闆打斷我的碎碎念,下了個很簡潔的結論。

 

 

二星期後,二人的另一半發現枕邊人的不對勁,鬧了很大一場,B太太和先生分居搬到另一個小鎮租了間套房住,G先生則是指天立誓答應絕不再犯平息太座怒火.然後至少有一個月,二人的婚外情變成小鎮酒吧裡最時興的話題.

 

 

看吧!看吧!吃窩邊草果然容易爆坑。我在心裡不停的迴旋著I told you的馬後炮預言。

 

 

後來B太太並沒有就此從這小鎮消聲匿跡,後來又看到她帶了幾個不同的男伴一起吃飯喝酒牽手談心,男伴有一半以上我都覺得眼熟,是,都是這小鎮或她套房位於小鎮裡的,別人的丈夫/男友.

 

 

我雖見怪不怪,但疑惑始終梗在喉嚨,想問,但不知道問誰,或怎麼開口,然後越沒解答,又越想懂得一點什麼,這股八卦氣悶得有點矮腰(台語),始終不知何時得到解答.好奇心會不會殺死貓我不知道,但有可能憋到我生癌。

 

 

一天中午,G太太上門,問可否留位十分鐘給她,要和朋友吃個飯.

 

 

我請她先坐,倒了杯餐前酒給她,G太太顯然心情很好,全身上下細心打扮過,淺金色的粧容配上深咖啡色幾何圖形洋裝,非常高貴典雅,眼角眉梢都往上飛,不知道有什麼好事要發生?

 

 

我看到常客C先生也來,正擺出職業性的笑容要打招呼時,C先生並沒有像平常一樣跟我招呼打暉,倒是先到G太太面前,深深給了一吻.

 

 

「噹」隱約聽到我下巴骨脫落的聲音.鰥居的C先生,就住在G太太隔壁.我一向認為是這小鎮裡形象正派高貴的人啊)))))

 

 

這個窩邊草吃得也太近太近太近太近太近了~~~

 

 

他們親親密密快快樂樂吃完了午餐,C先生先把帳結了,親吻了下G太太,趕回辦公室去,而G太太點了杯低咖啡因的咖啡,原本泛金的粧容露出了淡淡粉紅色.

 

 

「妳會告訴我先生嗎?」我送上咖啡時,G太太突然開口.

 

 

「我想很難,我法文太爛.」我給了個很無害且非常符合事實的答案.

 

 

「這也是為什麼我會選你們這裡吃飯.妳的嘴巴很緊.」G太太顯然不太介意答案的內容,喝了口咖啡:「妳的表情從剛剛到現在都好像有什麼問題很想問似的.」

 

 

前者真是誤會誤會,要是我有膽照相,你們的尊容怕不早流傳到台灣大街小巷了,我可是號稱IBM女王,我只是法文太爛沒法和鄰居街坊分享八卦。

 

 

不過她後者讓我驚跳了一下,哎呀,功力不夠,八卦表情暪得不夠好,下次要改進改進.

 

 

對方既然主動開口了,我斟酌了二秒鐘,抵抗不了心裡頭的好奇鬼,很小心翼翼的問.

 

 

G太太,妳非常喜歡C先生嗎?」

 

 

「還好.」

 

 

咦?什麼怪答案?

 

 

「但他不是就住妳隔壁嗎?若不是那麼喜歡,和住這麼近的人談戀愛(其實腦袋另外有的單字是通姦),不是很容易被發現嗎?幹麼不去布隆涅,或者南邊的土給,那邊多得是比C先生好看的男人啊,也比較不容易被發現.就算被抓到也比較不容易找人証不是嗎?」

 

 

G太太看了我很久很久,嘴裡的笑意漸漸擴大,忍不住笑出聲來.

 

 

「天,妳的腦袋真特別,問題好可愛,我以為妳要問我為什麼要背叛丈夫哩?」G太太點了煙:「其實原諒我丈夫之後,我每天都不開心,覺得壓力很大,每天都問自己,這男人值得原諒嗎?一直反覆這種情緒,我們很久沒做愛了。但我也是有需求的,需要感覺有人愛我。」

 

 

「不過這不是妳問題的重點.妳問我為什麼要找C先生這窩邊草,我出軌是為了宣洩壓力和情慾而已!C先生認識二十多年了,又沒老婆,人也不錯,長相也算過得去,為什麼不?叫我還得開車半小時一小時,去一個不算熟悉的地方找陌生男人上床,那我還得先花錢買酒把自己灌醉,和陌生男人調情,看看那個對我有意思,再找個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上床.拜託,還沒宣洩到壓力,壓力又更多了.開車來回和熟悉新環境都很累人的啊.」

 

 

啊?啊?啊?啊?啊?

 

 

「所以你們法國人只是為了省時省力,外遇都選窩邊草?」我一時管不住嘴,脫口而去.

 

 

G太太並沒有被得罪的樣子,反而越講越起勁:「而且也不見得一定會被抓到啊,幹麼那麼累先想那麼多,等想好後路我也懶得去偷情了,人生要放輕鬆.」

 

 

呃啊~

 

 

法國女人喜歡吃窩邊草的理由竟然只是這樣!!!

 

 

 算妳強,我

 

 

 

 我果然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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